一
9月份的清晨，天已渐亮，许书颜跑到操场时，班主任不在，但班里一大半同学已经到了，她赶紧站到自己方阵的位置上，拿出前一天准备好的早读资料,装出在读书的样子，接着转身加入姐妹们的闲聊队伍中。
许书颜：“你们在说什么？哪里有帅哥？”
旁边的董嘉慧笑道：“看我们前面那个班，八班的体育委员，穿红色鞋子个子很高的那个男生。”
许书颜朝前面的班望去，不仅看到了她们口中的帅哥，也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人穿着学校统一样式的灰黑色校服，裤脚处却收紧挽了起来，露出一截脚踝。他不紧不慢地朝他们班走去，路过红鞋子帅哥时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站到了队伍的最后。他并没有在方阵里，而是和体委在同一个跑道。
“八班竟然有三个体委”许书颜小声嘀咕道。
清晨的路灯发着白光，照亮整个操场，许书颜在第二排，离前一个班的最后一排间隔不到三米，跑步开始后，许书颜的目光依旧挂在那个男生身上。
“他好像周思恒啊，他会不会就是周思恒，周思恒考上平县一中了吗？我觉得他比那个红鞋子帅哥帅”许书颜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
“解散了，跑步进班，都快点!”班主任尖锐的女高声将许书颜拉回了现实。许书颜拽起董嘉慧的手就往教室的方向跑。
平县一中作为一个小县城最好的高中，提高成绩的方法就是要求学生充分利用每分每秒去学习，能跑就不要用走的，强制要求每一位同学带着可以放进口袋里的笔记本，有空闲就拿出来读。在纪律方面，更是实行扣分制，迟到一次扣五分，自习课说话扣五分，没有按时就寝扣五分，累计扣除二十分就可以回家“休息”几天了。至于谈恋爱、带手机、打架这种重大违纪，被发现一次就是直接停课记大过。
才开学一个月，许书颜便因为迟到痛失五分。从那之后，她就分外小心，生怕一个没注意，被老师请回家。
三圈跑操已经用尽了许书颜的体力，她和董嘉慧相互搀扶着，边跑边呼呼的大喘气。
许书颜：“老董，我发现……八班的体育委员，我可能认识。”
董嘉慧：“啊？就我们刚才聊得那个……帅哥？”
许书颜：“不是不是，是另一个，帅哥后面那个，感觉他特别像我小学同学，但我也不太确定，毕竟三年没见，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董嘉慧：“碰见小学同学？那不太正常了吗，我在咱学校见过的小学同学，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你关注他干嘛？”
突然，董嘉慧捂着嘴看向许书颜，做出一副惊讶到夸张的表情“你你你……你不会是从小喜欢人家吧，这次相遇决定要再续前缘！看不出来啊许小颜，你竟然年纪轻轻就有了涉足爱情的勇气。”
许书颜一愣，她只是单纯的对碰见的老同学有点好奇，董嘉慧这么强大的脑洞不去写小说着实可惜了。
她轻轻得撞了一下董嘉慧“闭嘴吧你，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喜欢才怪呢。走啦走啦，快回去上课了。”
董嘉慧也被自己的奇思妙想逗乐了，在许书颜耳边哈哈笑着。
年少的心事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早读过去后，许书颜跟姐妹的聊天内容已经变成了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了。
只是后来的每一个早操，许书颜总是会忍不住朝八班最后排看去，看那个男生在干嘛，在读书还是在跟朋友聊天，看他干净修长的背影和始终露着的脚踝。
二
平县一中的假期并不是在每周六周日，而是连上三个星期后放两天假，遇到官方节假日则另作安排，但为了保证住校生的生活用品供给，每周日的下午四点到六点学生有两个小时的校外活动时间，一中的学生甚至戏称为“放风”。对于每天被纪律和试题压迫的少年来说，这两个小时简直是戈壁滩上的泉水——格外珍贵。
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许书颜已经在下面偷偷收拾起了东西，她要把她的书包腾空，方便一会儿出门采购。董嘉慧的父母今天要来，不能和她一起愉快地玩耍了。许书颜和同桌赵越便商量俩人结伴儿去逛商场，想到货架上摆满的零食，许书颜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把它们抱在怀中。
讲台上的老马放下手中的历史课本，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说道：“今天就讲这么多吧，知道你们一会儿要自由活动心情激动，讲课也听不进去，是不是啊？许书颜。”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许书颜默默的松开了手里的书包，缓缓地低下头，假装不经意地支起胳膊挡住了脸，似乎这样就能屏蔽掉周围传来的视线和偷笑声。
“别看她了，看我吧”，老马对班里同学说道，“今天晚上还有一节历史自习，我到时候会检查你们的导学案练习册，写到我们讲完的那一课，没写完的少玩会儿，回来补作业。”
下课铃打响，在同学们的一阵唏嘘声中，老马笑着离开了教室。
许书颜扭头问同桌：“你写完了没？”
赵越打开书翻了翻，说道：“还有两课选择题没写，剩得不多，一会儿就能补完。你呢？”
许书颜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我导学案写完了，上面题少，固学案空的多。但是没事，他不是只检查导学案嘛。”
赵越说“好”，两人便拿起书包朝校门口走去。
一中对面便是一条商业街，书店，文具店，奶茶店一应俱全， 前几次放风，许书颜都是在这些店铺里来回逛，今天，她决定跑远一点。
她和赵越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万洋国际购物广场，俩人拉上购物车，买了一些日用品后便朝着零食区走去。
许书颜：“大商场就是好，这个口味儿的薯片我们学校小卖部根本买不到。”说罢，将手中的青柠味乐事薯片扬进了身后的购物车里。
赵越是那种文静的小女生，明明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北方人，却给人一种南方女孩小家碧玉的感觉，一路上许书颜的嘴叭叭叭停不下来，而赵越则在旁边默默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句。
许书颜挑完薯片，推着车准备前往下一个货架。沉迷在购物的快乐之中的她像一只没长眼的兔子。
赵越：“许书颜，慢点！”
许书颜：“哎哎哎！同学小心！”
看着朝自己撞过来的小推车，周思恒伸手扶住了车的边框，让车稳稳停了下来。
许书颜赶紧过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脚滑了。”什么脚滑，明明就是没看路，没长眼，许书颜心里想道。
周思恒盯着许书颜的脸，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没事没事，没撞到，你小心一点啊。”说罢，拉上自己的购物车准备离开。
少年依旧是那身灰黑色校服，裤脚处挽起，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棒球服，配上干净的栗子头发型，随性又自然，
许书颜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两步，三步……脑海里有两个缩小版的自己在斗争，一个说：“喊他，喊他，看他到底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另一个阻止道：“不能喊，万一认错人多尴尬啊。”
眼看着人越走越远，许书颜鼓起勇气喊道:“周思恒！”然后配上一个大大的微笑，假装一切那么自然。可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许书颜紧握着购物车把手的手心处，却已渗出了一层细汗，心跳也快到像刚从过山车上下来一样。
周思恒先是一愣，接着微笑着摆摆手，说了句“先走了”。
许书颜赶紧点了点头
周思恒走远后，许书颜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真好，终于跟他打招呼了。
赵越走到许书颜旁边，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她，“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奇怪啊”
许书颜慌张地避开她的目光，“啊！哪里奇怪了？”
“表情”，赵越真诚地说道。
三
许书颜跟赵越是踩点进班的，第一节是历史自习，老马一进班便发了一张随堂小练，说是这节课的任务。
许书颜以为他又将检查作业的事给忘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谁知半节课过去了，老马突然说道：
“以列为单位，一三五七交固学案，二四六八交导学案，从后往前传。”
许书颜蒙了，说好得检查导学案呢，她固学案可是好几课没写呢，更惨的是，她的座位是在第三列第四排。许书颜要哭了，总不能交一本空白书上去吧。
许书颜还在为难的时候，老马再次发话，“没写完的同学就不必交了，拿着书去走廊上补吧，都自觉点。”
许书颜听见后面传开一阵凳子的响声，接着是开门声，已经有人出去了。她撇撇嘴，看着同桌，用口型说出“同桌我走了”，还没等赵越回应，便带着书走出了教室。
走廊的围栏上已经趴了不少人，连成绩一向不错的数学课代表也出来了，许书颜和她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开始补作业。
也许是为了节约用电，学校走廊的灯是声控的，他们不得不边写边跺脚，好让灯亮起来。
此时已是九月末，天已转凉，虽然套了校服褂儿，许书颜露在外面的手还是被夜晚的冷风吹的冰凉。她加快了笔下做题的速度，想着赶紧回班，高一的历史并不算难，可许书颜出来时忘记把课本带出来了，她也没脸再回班拿，在大题上当误了好久，直到下课，她也没能补完。
老马走出来，批评他们不能及时完成作业的行为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还让他们自己找时间完成这节课发的课堂小练。
听完老马的教导，许书颜收拾东西准备进班，却看见周思恒正朝这边走来，许书颜停住了脚，对上他的眼睛，许书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越跳越快。
周思恒也看见了她，走到她身旁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作业没写完?”
许书颜尴尬地笑笑，“额……嗯嗯”
看出她脸上的窘迫，周思恒打趣道：“老马的作业也敢不写，勇气可嘉啊。”
老马全名马国忠，是他们的年级主任，已过半百，除了管管纪律，他还带八班、九班、十班的历史。
许书颜：“哪儿有，我快怕死了，生怕他发火通知班主任，幸好命大赶上他心情好。”
周思恒哈哈笑出了声，朝许书颜晃了晃手里洗过的抹布，说道：“走啦，值日。”
许书颜点点头说了声“嗯”，看着他的转身进了八班前门，才迈开步子进班。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许书颜拿起杯子灌了两口凉水，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想到刚刚的偶遇，许书颜的嘴角不经意间又扬了起来。
“书颜你没事吧？”，赵越一脸疑惑的问许书颜，她刚刚好像看见许书颜在傻笑，出去罚站这么开心吗？
许书颜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没事呀，我能有什么事。”脸上的笑容却更明显了。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在秋天刚刚来临的时候。
四
国庆假期回来后，期中考试也不远了。
班主任杨娜一大早便进班开班会。“为了鼓舞大家的干劲，期中考试后学校将召开表彰大会，对年级前五十名进行颁奖表彰，提前告诉你们，期中期末成绩是要计入档案的，这是你们进入高中第一个重要考试，各位同学要认真对待，趁这段时间好好复习。”
许书颜瘫了，怎么考个试还能跟档案挂钩，因为还没分科，他们考试要考九科，回想起上次月考物化数都没及格的惨状，她对这次期中考试充满了担忧。
“本场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广播里传来清晰的女声，许书颜长叹一口气，放下笔等监考老师收卷。
刚一进班，许书颜就被抱了个满怀。“许小颜，我完了，我政治都不会写，英语也看不懂。”董嘉慧趴在许书颜肩头哭诉道。
安慰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我比你还惨
许书颜拍拍她的肩，满脸愁容道：“我也完了，我的语文作文没写完，物理化学还不会，还有数学也不太会。”
听完，董嘉慧哭得更狠了，“这是谁出的卷啊，就没打算让我们好过吧。”
一中的老师改卷速度很快，六百多份试卷，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出成绩了。
晚自习的时候，班长拿回了几张成绩单让大家传着看，许书颜找到自己姓名那一栏，飞快地扫了一眼。除了还算擅长的英语考的不错，其他成绩简直惨不忍睹，物理、化学更是直奔四十，班级名次滑到了五十三名，全班一共六十七人，年级名次退步了一百多名。
“完了完了，这是要堕落啊！”许书颜拿出小便签把自己的成绩抄了一份，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赵越看了看许书颜手里的成绩单，鼓励道：“没事的，你的文科成绩还算不错哎，说不定文理分科后成绩就上去了。”赵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打算选文还是选理啊？”
许书颜把手里记成绩的本塞进桌斗里，想了想道：“刚进高中的时候是想选理的，但经过这几次考试，我觉得我还是选文吧。”她不想未来两年还要被物理折磨了。
第二天大课间，表彰大会如期在操场举行，许书颜因为值日下去晚了，便搬着凳子坐到了队伍最后面。她朝八班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着的周思恒，他正和另一个班委维持班级纪律。
等到班级差不多安静下来，他们两个也朝着后排走来，许书颜这才注意到，离她不远处的斜前方，有两个空座位。
看到许书颜，周思恒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许书颜赶紧朝他挥了挥手。
周思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离许书颜很近，近到许书颜能看见他银框眼镜上的刻花，近到她看见他手里拿的笔记本上有一个单词是regret。
“下面宣读本次考试年级前五十名名单，念到名字的同学请到前面来，第一名：一班胡思雨，第二名：六班陈哲，第三名：八班周思恒……”
后面的名字许书颜没再听进去，她的目光紧跟着周思恒，他起身，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凳子上，从队伍后面绕了一圈走向主席台，从老师的手中接过一个红色的证书。
原来，现在的他这么优秀。
随着领导喊得人越来越多，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许书颜的眼里依旧只有他，看着他排队，拍照，下台，消失在人群里然后再出现在她眼前。
十月份的太阳依旧红艳艳的，却已没有了夏日的毒辣，许书颜抬头望望了太阳，又看向了他。
经过许书颜时，周思恒依旧礼貌的朝她微笑了一下，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对待普通朋友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微笑，可许书颜还是偷偷开心了好久。
周思恒回到座位上，他前面的陈飞立刻就抢过了他手里的荣誉证书，笑嘻嘻地道：“牛啊，恒哥，咱学校这仪式感整挺好啊，荣誉证书，周思恒，一等奖，不错不错。”
周思恒从他手上夺回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努力，下次让给你。”
看着陈飞一瞬间瘪下去的脸，偷听他们聊天的许书颜在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年级前五十，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许书颜觉得，表彰大会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聊，至少她可以混在人群中，明目张胆地望向他。
五
每天过着教室餐厅宿舍三点一线生活，对平县一中的学生来说已成习惯，唯有不断变化的课本进度让人感觉生活并不是在重复。
十二月中旬，同学们正沉浸在今天放假的喜悦中，却见班主任面色沉重地拿了一沓纸进班，并吩咐班长发下去。
拿到那张纸，映入眼帘的是“文理分科意向书”七个大字，上面先是分别介绍了文科理科将来主要从事哪些工作和选科要考虑的一些因素，比如成绩，个人目标等。最后一行则加粗写了“你选择文\理科。”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说道：“文理分科也是你们人生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毕竟他关系到你以后的大学和就业，请各位同学务必结合自身情况考虑清楚。今天放假可以把表带回去和父母商量，下周返校交。”
如果说之前许书颜还会在选文还是选理中纠结，经过最近几次的考试，她已经彻底坚定了她选文的决心。上次月考，她的物理考了39分，数学考了76分，上次周测，考了文综和理综，她理综考了114，文综考了203。她觉得大可不必为难自己去学理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大家都在讨论文理分科的事，周思恒也在，车上很乱，他们离得有点远，许书颜并没有听到他说选文还是选理，但她想，他文理成绩都不差，数学又那么好，应该会选理吧。
心中突然涌上了一丝失落，那以后，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回到家，许书颜把意向书拿给妈妈看，又给爸爸打了电话，跟他们说明了自己文理成绩的差距，经过商量，他们一致支持许书颜选文。
吃过晚饭，许书颜拿着手机回到了自己房间，坐到书桌前，她打开和周思恒的聊天框，上面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在中考完的暑假，因为和周思恒的朋友撞了头像，他不小心把组队打游戏的好友申请错发给了她，解释清楚后，他问许书颜：“你还记得我吗？会不会已经忘了我是谁啦。”
许书颜回复到：“肯定记得啊，我记性不差的。”
周思恒回了一个笑哭的表情，便没了下文。
或许正是这次意外的聊天，让许书颜再次见到周思恒时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打个招呼，证明自己真的还记得他。
许书颜插上耳机，点开输入框，快速地输入“在嘛在嘛在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发送。
等了几分钟，对面无人回应。
许书颜有点失落的退出了QQ界面,打开音乐选择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躺到了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许书颜听到耳机里传来了两声消息提示音，在音乐声中显得十分突兀。
许书颜一个翻身坐起来，赶紧打开聊天界面。
周思恒：“我在”
周思恒：“刚在吃饭”
周思恒：“怎么了？”
许书颜赶紧回复道：“你想好学文还是学理了吗？”为了让自己的信息看起来不像质问，她紧接着又发过去一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看着上方的“正在输入……”，许书颜内心满是期待。
周思恒：“打算选理，想学医。”
虽然早已猜到会是这样，可看到他的准确回复后，内心还是滑过了一丝失落。
许书颜正盯着屏幕发呆，却见周思恒又发来一条信息“你呢？”
许书颜回道：“选文吧，我不擅长理科。”
又经过几秒的正在输入，周思恒：“噢噢，适合自己的就好。”
许书颜回了一个“嗯嗯嗯”的表情包，话题结束。
许书颜平常其实话很多，跟小姐妹在一起时，总是能说个不停，可是在周思恒面前，她很怂，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却又害怕话太多会惹他烦。
元旦前一个星期，分班安排正式下来，许书颜清楚的记得那天，任课老师都变得温柔起来，在课堂上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把分班表和班级位置投在了多媒体上，并说现在就开始搬东西换班。
班里一瞬间就乱了起来，许书颜找到自己的名字，“许书颜，八班，文科平行班”，她在心里默念道。
分科后依旧还是十个班，前七个理科班，后三个文科班。也许是为了首尾呼应，一班是理科尖子班在四楼，十班是文科尖子班，和另外两个文科平行班八班九班都二楼。
八班，周思恒现在的班级，他应该还没走。
许书颜赶紧把自己的桌上的书收拾起来，端起书箱就往八班跑，虽然就几步路，但她却有一点呼吸急促，或许是因为书箱太重，又或许是因为她心底那股期待与紧张。
八班也很乱，搬书的，找东西的，喧闹声简直赶上了过年时的集市。许书颜站在门口在进与不进中犹豫不决，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句温柔的男声“你分到八班了？”
许书颜扭头，对上周思恒惊讶的眼神，他的座位在靠门第一排，单人单桌，一眼便能看到门口的情况。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嗯嗯，好巧啊。”
“确实巧”。说着，他把桌子上的书整理好放到了凳子上，清空了桌面，“你先把东西放在我这儿吧，刚分过班，老师应该还来不及安排座位，估计会让随便找地方坐。”
许书颜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回过神来，她赶紧进班，把书箱放在了周思恒桌子上，生怕下一秒听见他反悔。
“谢谢你啊”许书颜揉了揉硌出红痕的手指，继续说道：“你是去一班吗？”
周思恒边收拾东西边答道：“嗯嗯，是。”他搬起一摞书准备朝门外走去，“我先上去一趟，书包一会儿下来拿，你也快去搬你的东西吧。”
许书颜“嗯”了一声，看着他走上楼梯。
再回到班里是，人已经走了不少了，董嘉慧看见她，捏着她的脸说道：“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想我啊，有空要记得找我玩啊！”
许书颜无奈地掰开她的手，说：“好，行，答应你。”
董嘉慧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对了，我在五班，就在三楼啊。”说罢，她朝许书颜摆摆手，潇洒离去。
许书颜把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子塞进书包里，打包带走，回到八班时，周思恒的书还在，她把包也放在桌上，打算去外面等他。还没走出门，周思恒就进来了。
他提起地上的书包，又往桌斗里看了一眼，用另一支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线圈本，随便翻了几页，看向许书颜“给你个本吧”
许书颜一愣，条件反射道：“啊？”
周思恒笑了笑，把手里的本递给她，“我们班之前记违纪的，以后也用不到了，你留着当演草纸吧。”
许书颜有点迟疑地接过本，说道：“好，谢谢你。”
周思恒笑着说了句“没事”，便提包离开了教室。
许书颜站在门口，看着他一步步上了楼梯，转弯消失在眼前。
“他性格真的好好，笑起来也好好看。”许书颜在日记本上写道。
六
“后来呢？你们在一起了吗？”冯箐箐扒拉着许书颜的胳膊，想听八卦的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
“没有啊，我们学校抓早恋可严了，我可不能当误人家。”许书颜起身，换了个姿势又重新坐下。
“文理分科后他去了一班，在我们楼上，见面的次数少多了，后来我无意间发现晚点下楼刚好可以碰见他，为了能偶遇，我就故意在楼梯口那里站着，假装等人，直到他经过，我才下楼。有时候也会在餐厅碰到，那么多人，却总能神奇的找到他，每次看到他，我都会忍不住开心好久。”
那段青涩的暗恋，是藏在少女心里的一颗糖。
冯箐箐“哇偶”一声，问道：“那高考完呢？高考完你去跟他表白了吗？”
许书颜无奈地笑了笑“没有，他考上了复旦大学，如愿学了临床医学，而我来了我们学校，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目标，不确定的未来，我太害怕结果不如意了。”
冯箐箐摸摸她的头，有点遗憾地说道：“不够勇敢的胆小鬼。”
许书颜调整好情绪，笑着拿起手机，“好啦好啦，讲完啦，我们继续玩，快点掷骰子。”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那时的感情最是简单，无关金钱、不问结果，只是偷偷的看一眼，便能欢喜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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